“那边还有人!”
他突然听到后方有声音传来,紧接着是急切交错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不多时便接近。
沈隐青回过头去,却悚然发现这些身穿古朴长袍、面露威严的陌生面孔,竟然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。
还以为是自己已经死了,反应过来才想起来这是他的梦境,沈隐青烦躁地揉着眉心,惊出满背冷汗。
这群人浩浩荡荡,朝着那具硕大的尸骸奔去,他们各自施展着本领,五光十色的法术通通往骸上招呼。
原本沈隐青还觉得纳闷,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,才导致这些人连尸体都不放过。
但紧接着他就发现,原来那具所谓的尸骸根本就没有死,在众目睽睽下,它竟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,并且与这些试图鞭尸的人们打得有来有往。
“真的要穷追猛打吗?就非得赶尽杀绝不可?”
耳畔再度传来人声,这次倒是格外熟悉,沈隐青立马转头望去,希望能在这鬼地方看到安全感满满的熟人。
……的确是熟人没错,但也不至于熟到这种地步吧。
沈隐青神情呆滞,打死他都想不到,说话的人竟然是他“自己”。
说是自己其实也并不准确,因为顶着同一张脸的这个人,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浑身气质,都与他这个现代人大相径庭。
如果硬要形容,称作是凡尘谪仙也不为过。
这倒不是沈隐青臭不要脸自卖自夸,单纯事实如此。
而且更诡异的是,在这个衣袂飘飘、神情悲悯的男子身侧,竟立着身穿玄金黑袍的言珩!
沈隐青微微张着嘴巴,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。
他承认,在过去某些见不得人的时刻,他的确依照电视仙侠剧里,那些或是闯荡江湖、或是云间畅游的绝世高人来包装自己,并且还贴心为言珩也设定了同样举足轻重的角色。
用通俗的话来说,他是男一号,言珩则是男二号或是反派。
惺惺相惜的二人会在下棋、赏景的时候,探讨人生,说些体己的话。
就如同此时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画面。
白日梦成真的荒诞感,以及两人的确般配的感慨,都给沈隐青幼小心灵带来了不小的冲击。
还不等搞清到底是什么情况,眼前的言珩忽然开口,回答了古风古韵版的他,此前提出的那两个问题。
“祸患不除,人间难得安宁,地府众鬼也惶惶不可终日。”
话毕,沈隐青和言珩同步望向了那神色有些恍惚的他。
悠长而无奈的叹息,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不易察觉的酸涩,他抬手,飘荡在空中的丝丝血气缓慢凝结,在其掌心化作无名花朵的模样。
蓦地,掌心收拢,层层花瓣化为乌有。
“我呢?”
他缓缓转身,眼中情绪不明,微微颤抖的手也如同消散的掌中花极尽缥缈,带着不堪触碰的脆弱。
以平淡的口吻,质问言珩,“我是不是也有被挫骨扬灰的那天?”
有风忽然从远方吹来,莫名迷了沈隐青的眼,他有些无措地抬起头,望着永梦潭阴沉昏暗的天。
在情绪共鸣的那刻,和那个与言珩久久对视,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自己,同时红了眼眶。
人鬼情未了
天空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,不多时,便将找不到任何遮挡的沈隐青浑身浇透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冷,蚀骨寒心。
待再回过头去,言珩身侧的那个自己已经消失不见。
而远处,那众鬼与不知名妖兽的缠斗也落下帷幕,众鬼获得彻彻底底的胜利,妖兽几乎被肢解,残肢断臂以及滚烫的血液流淌满地。
莫大的悲伤攥紧了沈隐青的心脏,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
他若有所感,逆着凯旋的众鬼,朝着那只已悄无声息的妖兽踉跄走去。
此时万籁俱静,只剩下脚步踩在泥泞中,潮湿而回荡不息。
失去对时间的概念,很快就来到了那硕大妖兽的身旁,妖兽失去生机,沉寂、如同亘古不变的化石。
“难道注定是这样的结局吗?”
沈隐青忽然听到有人这样问,他循声看去,分明已经消失的“自己”又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,他们隔空对望,很轻易便瞧见了对方眼底的晦暗不明。
只是沈隐青不明白,这个问题究竟想要得到怎样的回答?
亦或是根本没有答案。
“对世间有害之人,言珩作为东岳帝君,自然有这个义务和权利将之扼杀。”
“但如果,这些所谓的妖兽,只是想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栖息地,那这所谓的正道之举,还合乎情理吗?”
沈隐青:“……”
他忽然觉得头痛,这是心理和生理双重意义上的,导致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外界声音,只能无助的抱着头蹲在地上,企图能缓解剧痛。
宛如要裂开的大脑,忽然涌进了许多纷乱复杂的画面,冲击着、剥夺着他原本作为普通凡人的世俗记忆。
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疼痛,沈隐青双膝跪地,绝望地将额头埋进泥泞之中。
雨水混杂着眼泪,侵蚀理智。
至于自己最后是怎样晕厥过去,又如何在言珩怀中醒来,沈隐青记不太清了。
视线尚未聚焦,一切都模糊不清,只有宿秋灵和许薇关切的脸,让处于混沌中的神智逐渐恢复清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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